談無慾雜談六:關於他的六醜廢人(出處部份)[修]

2012/04/10修訂版本。

這個東西……因為聽說仍有些同學搞不清楚,所以再修一次。一開始寫,我是給自己看的,內容很簡陋,這邊講細一點,算補充。

其實我很遲鈍,六醜同學已經登場都兩集了,我才恍惚中有了點知覺,一查,果然如此。覺得很對不起小談……咦,我明明是有裝天線的,腦門自動偵測談無慾……


■六醜

《浩然齋詞話》當中提到:「……既而朝廷賜酺,師師又歌〈大酺〉、〈六醜〉二解,上顧教坊使袁綯問,綯曰:『此起居舍人新知潞州周邦彥作也。』問〈六醜〉之義,莫能對,急召邦彥問之。對曰:『此犯六調,皆聲之美者,然絕難歌。昔高陽氏有子六人,才而醜,故以比。』上喜,意將留行。」


六醜是詞牌名,不算很熱門,這大家都知道。但出處方面,我去認真摸了一會,《浩然齋詞話》差不多是找得到的最早的資料。詞話與詩話相對,就是專講解詞牌、詞作的書,這邊收錄的最早〈六醜〉出現的年代是宋徽宗的年代。他當然是個出了名的爛皇帝,但其風雅也算知名。

先是李師師(就是野史聞名那個名妓)吟唱〈六醜〉等曲,宋徽宗(就是文中的『上』)問袁綯這是啥曲子?問是什麼意思?問旁邊的人都不知道,只好招作曲的人(這首曲子)周大才子周邦彥講解。周邦彥說,這曲子犯六調,音調極美,但絕難歌(無敵難唱)。

昔高陽氏,指的應該是顓頊(念專續),黃帝的孫子(說法很多,直系孫最主流),本據地在現在湖南一帶,在傳統地理劃分裡,屬於南方人的範疇,高陽氏到底哪六子有才而很醜?到底是八龍的筆誤?還是乾脆是羋(米)姓後代楚裔那六子?還是六葉傳芳的那六個?這不得而知。不過照傳統的觀念來說,這六支各領一姓氏,都是現代人的祖先。

周邦彥說的犯六調,可以從詞譜裡看出些端倪,仄聲腳重音節短,如果讓我來猜我會猜這曲子轉音轉很大,唱起來可能很拗口;成詞多柔美淒楚,曲調可能很屬於婉轉嬌柔的一派。詞牌名跟曲調聽起來的音樂是兩回事,乍看之下很喜慶的詞牌名〈賀新郎〉唱起來金戈鐵馬像要打架一樣,用賀新郎這詞牌填出來的詞,比較出名的都跟戰爭有關,是我們後世之人判斷曲調的方式。

犯六調這詞,幼時跟長輩聽中式古典樂理有點印象,貌似這種曲子很稀奇會用到簡譜的4跟7的音,偶而還會用到黑鍵,不像一般中式古典音樂多半都只用12356(這五音就是傳說中的中正君子音)……總之這算是很特別、很難唱、很好聽但也很折騰人的曲子。

糟糕,被我自己這樣一講,我腦門直接聯想起王菲的〈浮躁〉跟神曲〈忐忑〉……囧興。

■支離疏

《莊子》人間世:「支離疏者,頤隱於臍,肩高於頂,會撮指天,五管在上,兩髀為脅,挫鍼治繲,足以糊口,鼓筴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徵武士,則支離攘臂而遊於其間;上有大役,則支離以有常疾不受功;上與病者粟,則受三鐘與十束薪。夫支離其形者,猶足以養其身,終其天年,又況支離其德者乎?」


莊子的故事其實是寓言體,人物名字(代號)都取得很隨便,他一貫如此。如果讓莊子來寫白雪公主的故事,公主應該叫『很美』,王后會叫做『很壞』……

「忽看庭際刀刃鳴,身首支離在俄頃。」支離其實就是分散、殘缺、沒有條理的意思,用途可廣著,可以指軍隊或肢體甚至一個人的語言組織能力。支離疏者(疏也是分開、分散的意思)就是一位很分散、很殘缺,長得也很沒有條理的很威武的同學。

這要翻譯成白話就更威武了。

泥妹的……小談這脖子,比普九年的還要神奇。下巴埋在肚臍那裡、兩肩比頭頂還高、後腦勺朝天、腹部五臟(五管)都朝上了,兩邊大腿骨卡在腋下……是說以這種外型,搭配名字叫六醜,這也很絕。六醜是詞牌名,然而,好像就只有周邦彥〈詠薔薇花〉的一首較為傳世。嗯……兩者搭配起來則是『畸形駝背薔薇』

霹靂版本的六醜同學可以說美貌多了,至少他雖然常常腳心朝天,但勉強能盤腿坐好。我可以理解易容術之類或者術法的變化,老素穿上女裝、臉部易容,胸部塞東西都可以理解,但我沒辦法理解脫線仙子談無慾同學假扮六醜廢人是怎麼辦到的奇蹟。小談其實你練了瑜伽術吧?

當然,看了幾集已經在懷疑他可以脫身而出,至少能跑進瀚海放書。後來看到他連假扮黑衣人襲擊骨簫,都要帶著石製大輪椅,我不禁開始懷疑那輛輪椅的存在必要……啊,不要劇透我,我還沒看到後面……囧興。


■無用之用

《莊子》人間世:「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六醜同學的出場詩是這裡化出來的。雖然我對六醜同學立場絕對偏心,毫無公正性可言,但憑良心講,他的出場詩寫得很怪異。(旁人)識(六醜)無用之用,(六醜)通無能之能,(六醜)了無道之道,(六醜)化無極之極。這四句讖語,加上主從,這樣大概就看出問題。第一句跟後三句,主詞不同人,一般不會這樣處理的,除非四句帶有因果關係。

第一句識無用之用,直接以出處劃上號「人皆……莫知無用之用」就可以了。以六醜同學最早登場(包括只出聲音沒有現身)的幾個場景來看,這是他很在乎的事情。北辰元凰請求出仕,態度雖然好,但仍沒有過他那關,還被他看出不以為然的態度(指『你心裡這樣認為也無妨』這句),後來北辰胤親至神之社交涉,沒有看出坐在石桌上的六醜真正的玄機,不但被打槍,六醜同學甚至不給北辰胤同學說話的機會,陰北嵎皇朝去找《一蓮托生品》這本我估計應該是煙霧彈的大麻煩。

以「識無用之用」這邊來看,有過關的只有素還真。他第一次造訪神之社,只有大樹,四週空空如也,不像北辰胤那趟,六醜是早就坐在那裡等人。老素的作法是先拍這塊寶地的馬屁,估計六醜同學聽得很舒坦,高高興興地吟著詩號現身了。不過六醜也是放水,他一現身就丟了一掌過去。

這一掌……照推理說,我懷疑是小談從沒動用過的黃子神功(這武功理所當然屬他所有);照常理說,不管是不是黃子神功,總之老素能認出他至少七、八成把握;至不濟,至少老素能確認「此人有一定程度以上的武力水平」這一點(這裡當然有推斷,小談久沒見宿敵,不會丟出爛招)。

最少六醜的放水造成老素對於「此人挖出來幫正道的忙,是很有本事的」此事是有把握的,甚至直接表明他的身份是談無慾(要隱瞞也有一定程度的困難,畢竟老素對他根基功體都很熟悉)可能性更大。

所以,誰能夠「識」看似「無用」的六醜廢人(全身殘廢,還髒兮兮得很苔膏)之「用」,他會很高興,就會高高興興地通無能之能、了無道之道、化無極之極……


註一:我現在追劇看到霹靂劍蹤第七集。起先看到龍城聖影第二十集(正在看)的時候,我還以為門裡面的高人是玉階飛化身的。畢竟長得那麼漂亮的偶頭,要死掉應該要死清楚一點,用模糊的手法帶過,不免勾起我的多疑症。

但是當我看到他輕描淡寫地說,「哈!名號不過代稱,談無益啊!」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斯巴達了。手癢,自己爬到到古茍神廟去問古茍大神,立時把自己劇透了半截。不過,要真連看到這麼明顯的暗示都不去搜尋的話,我就不是那個暴躁的鱸魚了啊……那個時候對於「門後面的高人」對「北嵎皇朝(連父、子、太傅)」的態度一直有所疑問,因為這部份還沒看完,所以先不說什麼。不過,針對「六醜←→北嵎皇朝」應該很有得談。

註二:黃子神功是一個考古題,而且沒有標準答案。


■六醜詞譜

調見《清真樂府》。

〈六醜〉這個詞牌,不管收錄在哪部詞譜中,都以周邦彥的〈六醜/薔薇謝後作/正單衣試酒〉為正體,其他和詞的變格句出或句讀不同,向來比較不受重視,年代也以周邦彥最早(參考《浩然齋詞話》的紀錄,他是作曲人,當然是最早依此填詞),所以這邊只給出正體詞格。

《欽定詞譜》比《白香詞譜》周全許多、也校訂更嚴,當中〈六醜〉以雙調主,共一百四十字,上半闋十四句八個仄韻腳(一個韻八個腳的意思),下半闋是十三句九仄韻,誦唸音調很沉。

■〈六醜〉正體──周邦彥

仄平平仄仄 仄仄仄 平平平仄(叶韻) 仄平仄平(可仄) 平平平仄仄(叶韻) 仄仄平仄(叶韻)
仄仄平平仄 仄(可平)平平(可仄)仄 仄仄(可平)平平仄(叶韻) 平平仄仄平平仄(叶韻)
仄仄平平 平平仄(可平)(叶韻) 平平仄平平仄(叶韻) 仄平平仄仄 平(可仄)仄平仄(叶韻)

平平平(可仄)(叶韻) 仄平平仄仄(叶韻) 仄仄平平仄 平仄仄(叶韻) 平(可仄)平仄仄平仄(叶韻)
仄平平仄(可平)仄 仄平平仄(叶韻) 平平仄 仄(可平)平平仄(叶韻)
平仄仄 仄仄平平仄仄 仄平平仄(叶韻) 平平仄 仄(可平)仄平仄(叶韻)
仄仄平(可仄) 仄仄平平仄 平(可仄)平仄仄(叶韻)

■〈六醜/薔薇謝後作/正單衣試酒〉周邦彥

正單衣試酒,恨客裡、光陰虛擲。願春暫留。春歸如過翼。一去無跡。
為問家何在。夜來風雨。葬楚宮傾國。釵鈿墮處遺香澤。
亂點桃蹊。輕翻柳陌。多情更誰追惜。但蜂媒蝶使。時叩窗隔。

東園岑寂。漸朦朧暗碧。靜繞珍叢底。成歎息。長條故惹行客。
似牽衣待話。別情無極。殘英小、強簪巾幘。
終不似、一朵釵頭顫嫋。向人欹側。漂流處、莫趁潮汐。
恐斷鴻、尚有相思字。何由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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